南京因江而生、因江而兴,在近2500年的建城史中,诞生了灿若星辰的优秀典籍,如《抱朴子》《世说新语》《宋书》《文心雕龙》等,它们是世世代代南京人智慧的结晶,也是长江文脉乃至中华文脉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生长于长江边,亲身经历了南京挖掘、整理、传承和弘扬优秀典籍与长江文脉的历程。20世纪90年代,我发现大量流传下来的南京典籍分散于全国各地的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有些甚至流散海外。除了少数典籍得以重新出版外,许多珍贵的典籍被束之高阁,读者难得一见。如何将其系统整理出版?这样的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2009年,经过专家反复论证,南京出版传媒集团(南京出版社)与南京市地方志办公室、南京市档案局(馆)、南京图书馆,以及国内外相关图书馆和档案馆通力合作,将南京历代流传下来的典籍分为“方志”“史料”“档案”“文献”四编,做全面挖掘、整理并影印出版。
这一浩大工程的落地并非易事,三道难关横亘在前。一是书目确立难。南京典籍数量巨大、卷帙浩繁、内容广博,仅《南京古籍文献目录》的编制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二是版本甄选难。我们邀请江庆柏、程章灿、徐忆农、黄显功等版本学家为顾问,在兼顾稀缺性和差异性的同时,以学术价值为最高标准遴选版本。三是约请作者难。对每部典籍,我们都请专家撰写提要,以起到“画龙点睛”之效。
截至2023年,《金陵全书》已出版339册,一批尘封千百年的孤本珍本得以展露真容,为延续长江文脉树立了丰碑。
在传承原典的同时,普及工作也有序展开。与《金陵全书》配套的“南京稀见文献丛刊”,是一套以挖掘、整理、弘扬南京优秀历史背景和文化为宗旨的普及读物。在编纂过程中,编委会对现存南京地方文献的种类、数量、保存状况及收藏地点等进行深入调研,筛选出一批珍贵文献。“丛刊”至今已出版18辑,共计84册126种,备受读者喜爱。
结合新时代古籍工作的要求,我们大力构建“南京历史文献数据库”,为长江文脉和古籍整理实现“双创”插上数字翅膀;倡立“南京学”,在《南京学研究》上开设《长江文化研究》专栏,深化长江文脉研究;组织“共读南京”等读书活动,让经典古籍的诵读声回响在大街小巷。这一系列工作,为激活优秀典籍、守护长江文脉注入了生生不息的力量。
明窗数编在,长与物华新。用典籍讲好长江文脉故事,要有恒心,更要满怀对长江的深情与热爱。
在今年9月举行的首届长江文明论坛上,长江文明书馆对外公开展陈。其中,一张民国老地图——《巴县境全图》吸引了与会人员的目光。凝望两江环绕的《巴县境全图》,奔涌的长江在巴县天然画出两个大大的“V”字。62公里的江岸线构成了巴南美丽的江湾与江城,让巴南在现代都市里呈现出田园乡村的希冀与美好。
如今在巴南区图书馆保存的80余幅晚清地图中,不仅收录有江苏、浙江的各水道图,还有6幅从夔州到入海口的长江分段图。这些地图是研究晚清民国初期长江状况的重要史料。
自从国家全方面实施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后,我开始负责重庆市古籍保护中心的工作。我跑遍了重庆市内长江沿线的奉节、万州、忠县、丰都、涪陵、江津等区县图书馆,以及《巴县境全图》中的当今南岸、巴南、九龙坡、沙坪坝等区图书馆,还到聚奎中学、李子坝中医少林堂等单位查看古籍保存情况,并对古籍进行版本鉴定。
在此过程中,我们大力宣传国家对古籍的保护政策,举办专业古籍保护人员培训班,组织评选市级古籍重点保护单位……经过十年的不懈努力,许多单位都建起了恒温恒湿的古籍书库,有了专门的古籍保护人员,古籍保护工作迈上了新台阶。
当时,李子坝中医少林堂的负责人一度担心我们会在普查后把他们的馆藏调走。事实上,古籍不但没有被收走,有关部门还拨付专项经费为古籍保护提供支持。后来,他们又请我们去进行古籍编目,开展恒温恒湿库房保护工作。
如今,在各单位一起努力下,我们首次摸清了重庆市现存全部古籍45080部635754册的家底。近年来,重庆加快了“十三五”规划重大文化工程《巴渝文库》整理出版的步伐,我作为主要成员参加其中。2017年,文库首批重点项目《巴渝文献总目》与公众见面,擘画了巴渝文化生成、流变、发展的基本轮廓。在当时举办的《巴渝文献总目》出版座谈会上,看着7册200余万字的心血成果,不禁让人热泪盈眶。其实,《巴渝文献总目》出版的意义,在于给了重庆人自信自强的根基和底气,让我们大家可以理直气壮、实事求是地介绍巴渝文化。
今天的《巴渝文库》,已经整理出版《来知德全集》《重庆近代报刊提要》《三峡古方志集成》《〈说文月刊〉巴蜀文化研究》等十余部重要著作。事实上,我们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如今的重庆,正沿着历史文脉阔步向前。
(项目团队:光明日报记者张胜、苏雁、李玉兰、王洋、胡晓军、王建宏、张锐、李宏、张国圣、王斯敏)